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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大概真的有被北方的暖气宠坏，醒来时脑袋重得像灌铅，这是感冒到来前的预警，它告诉我裹一半衣服在屋子里睡过去是多么不明智的一件事情。

我跟林彦俊说今晚回去借我一点感冒药，他拿指头敲我天灵盖，问你是不是睡糊涂了，我感冒药在进大厂的时候就都扔你这了，一颗没私藏。

我被敲得醒透了，看到他肩头的布料是皱的，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借我肩膀睡的好人姓甚名谁。

我干巴巴地说谢谢。

选管进来叫我们去录制厅。统票环节已经结束，这是到要宣布公演总排名的时候了。林彦俊好像本来要跟我说什么的，但最终只是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，又往我袖口里塞了两个暖贴。

塑料包装纸划得人很不舒服，我扯开它把暖贴塞进里衣，很微弱的两团暖意抵在我背上，让我心猿意马，想起林彦俊的掌。

我远远跟在他身后，隔着几重肩背，看他发尾与脖颈之间过渡的那片青灰色，像是突然一脚踏进春天。

录制需要充分戏剧化，每个人都因此或多或少拥有表情库存，为每一个公布的名次和票数。很多熟悉的名字一个个被打上大屏幕，有些人孤独地躺在金字塔底，我很庆幸自己站在队伍排头，令大部分人无法捕捉神情，我的库存耗干净了，无法做到表演为他们扼腕，我只护短，他们还未能成为我的短。

林彦俊的名次出来时我刻意回头，我想告诉他你真的很棒了，但这种废话似乎向来对他起不到大作用，所以我也只是这样看看他，他很配合地同我对视，眼神里装着一些东西，我看不清。

我从来没办法看懂他，每次我自以为懂了，他又总是亲手推翻我的结论。他像一本会咬人的书，我翻开，被迫去皮脱骨，被凶狠咬住灵魂，落到这般田地，书里的那些故事才会勉强愿意让我读上一读。

和毕雯珺并列拿到第一，这件事久违地触发了我的自傲。《我怀念的》这首歌我准备了太久，很认真付出了的东西，我总期盼能得到好一些的回音，但在李荣浩老师公布结果之前我的理智仍能压制这些期盼，我明白这个舞台由很多因素搭建，由不得富余的自信心胡作非为。

我和李老师说，我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害。

攥住这句话，紧张会滴滴答答落在地上。我没想瞒着李老师这一点，他眼睛小，但能看到的东西大抵比我多得多，老师是个很好的人，他教我如何把控节奏与发声，用的是入行这些年累起来的经验，他拿真诚换得我们的信任。

我和小芙私下里常聊天，他那总会有兜圈子时摘来的各种消息。说到李老师，就提到他有天抱着加湿器去还在发烧的陈立农的房间，林彦俊当时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省，被老师误会也生了病，啪一下给他额头招呼了块毛巾，吓得他怀着半个梦在床上做起仰卧起坐。

说来林彦俊也算老师重点关怀对象，我想起这件事，也同时明白过来老师为何频频朝我斜后方看——那儿站着唱歌很愁的林彦俊，他今晚拿一首《爱你》交付自己，我开始后知后觉地遗憾，没能看到他的舞台，这真的让我遗憾。

镜头后撤，宣告这一晚的表演真正终结。我还麦的时候顺带问姐姐要回了那包鸡翅，凉得很彻底，但全时有微波炉，科技让人类的矫情没什么发挥的空隙。林彦俊在和木子洋说话，笑得眼角拉出两三道痕来，我没好意思搅合那欢快，埋头要从他们身边擦过去。

林彦俊“诶诶”两声，问尤长靖你要去哪。我飞快回头，半倒退地走，说当然是全时，我要去抢海苔鸡肉串，你不一起的话就别耽误我时间。木子洋四下张望，捉鱼似的把灵超捞进怀里，说小弟你宿舍是不是还有零食，今晚我们就不去全时挤了吧？灵超扒拉着他洋哥的小臂说那行吧，但你明天得给我买两根儿烤肠。

林彦俊和我一样在看他俩打闹，这一刻他不回答我情有可原，他身边那对哥哥弟弟愣是让我们都变成傻愣愣的观察者，直到两个人闹远了，我们才各自有精神应付彼此。

他说全时人超多诶，你真的要过去吗。

我说我能帮你多带一些海苔鸡肉串。

他叹口气，把我捕进网里，往全时的方向去。我这才明白方才他在研究什么，这姿势同木子洋捞灵超的如出一辙，我的左肩抵在他心口的位置，如果不是因为我自己心跳过于剧烈，此时大概就能摸清他的心跳了。

呔，李振洋，你可真是个情场老手。

...TBC...